还记得,当初得知自己通过律师资格考试的消息那一瞬间。
相比此前一直等待的焦灼不安,回顾此前夜以继日的紧张复习,反而有些平静了。当时还叫律师资格考试,而如今司法职业资格考试到2017年都是最后一次了,往事沧桑,已然久远。
还记得,当初拿到梦寐以求的律师执业证后,开始律师执业生涯的第一步。
那个当初的职场菜鸟,面对律师征途的第一步,真不知道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。沉思之下,遥望远方,却只有长路茫茫,真希望远方有一座灯塔给自己指明职场前行的方向。
还记得,自己一个人第一次参加开庭。
带着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莽撞和决心,和一家大公司对簿公堂。第一次来到法庭,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在法庭这个战场该如何展现职业风采和形象。一切都是跟着感觉来。
直到我亲耳听到法官对身边的书记员耳语道:“这个律师好像是第一次开庭”。天知道。我至今也无法知道他当初是从哪儿看出来的!我只知道当时为那个案子此前做了足够的准备,从研究法条到准备证据,从撰写代理意见到法庭之上慷慨激昂。
大幸,委托人当时不在场;大幸,这件案子最终获得胜诉。但无论如何,一想到当初听到法官耳语的那句话,当时的我依然坦然淡定。真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一种怎样的无畏、无知,或者是无颜无面?
还记得,当初依然尚在“青葱岁月”的自己,和当时已经是业界知名的著名律师王建平、苏文蔚、吴颖萍等开庭对弈。
那时的年轻,拥有太多“可造”的青春,青涩的像一颗青果,莽撞的像一头小驴。回想在法庭上和这些大律师们毫无章法和经验的几个回合下来,想必在他们对我的张牙舞爪轻松拆解之余,如果还有一颗童心,一定觉得这个年轻的对手无知的有些可爱。
然而造化弄人,十多年之后,我有幸和他们在律师执业之旅再次相遇,甚至成为工作搭档、伙伴以及上下级、前后任。那一瞬间,更是感觉自己既是幸运的,也是幸福的。
其实,说到在执业生涯中最刻骨铭心的“瞬间”,不能不提到一次“失声”经历(请看官看仔细了,是失声,不是失身)
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。再有几天就是春节了,但是案件需要,得到通知后我要必须立刻前往湖南一趟。然而从北京到湘潭的车票早已售罄。最后几经周转,我和委托人二人终于买到了一张硬座和一张站票。全程20个小时,我们二人轮流坐着、站着。车厢里拥挤不堪,我们亦相视无言。从委托人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的心疼、不安和愧疚,但作为律师,受人之托,履行职责,万无临阵退缩之理。环顾充满脚臭味、方便味的车厢,我猜测自己的脸上一定是写着一份从容和淡定。
下了火车,迎接我的是,冬天的湘潭常见的冻雨。冻雨下的地面滴水成冰。我和委托人相扶走在大街上,前往目的地。然而,第一次还不知道冻雨为何物的我,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。但即刻,以最快的速度起身,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。那一瞬间,没有疼痛,只有一路前进的信心。
湘潭几日,终于办理完毕委托事项。从湘潭坐火车返回北京。抵达北京时已是除夕的下午。一出北京站,手机响了,一看是一个客户的电话,马上拿起手机张口说话。才发现——那一刻的讲话是没有声音的。我才知道,人生第一次,我失声了。
面对电话那头一直“喂”个不停,我只好无奈地挂断电话,发短信给他“我失声了,现在没法说话”。我猜测他当然是不信的。因为后来他不但没回短信,也再没有打过电话给我,至今我再也没见过他。那一刻,并无怨恨,也并不懊恼,因为无论是得到和失去,都是这份职业带给自己的难忘记忆。
“失声”,当然不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情。但回顾过往,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感觉,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对律师事业的热爱。相反,为了自己挚爱和追求的事业,在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同时,反而会觉得更加心安和平静。
连同“失声”一起,那些在记忆中的一个又一个“瞬间”,无不用自己的当初的职业选择,书写着端端正正的两个字“值得”,然后被正式“收藏”在职业往事的“记忆博物馆”之内。
“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,既然选择了远方,便只顾风雨兼程;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,既然目标是地平线,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。”当年,汪国真在写这首诗的时候,决然不会想到,这些诗意的语言,不仅迷恋着当年那个懵懂少年,而且在许多年以后,仍然继续激励和陪伴着那个少年后来成长道路上的一路蹒跚。
岁月无声,光阴飞转。一路走来,做律师的这些年,有过沧桑风雨,也有暗礁险滩;有过山穷水尽,也有花明柳岸。也许只有那些在记忆中无数个“值得”的瞬间,还在不时提醒着自己:现实尽管骨感,理想依然丰满;既然曲折不可避免,不如相信峰回路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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